醉溪初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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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商】欲曙天

 一.

  程少商入宫后曾有一段时间觉得,万事都麻烦。原因是这宫中规矩太过繁琐,她又自认愚钝,见什么人行什么礼,什么样的场合如何打扮,照翟媪的话来说,便是处处都是学问,原是她从小无人关心过她,阿父阿母不在身边,大母同二姑母也时常欺负她,纵是她想学些规矩,也无人教她。

   若是平常人家一般的礼仪也就算了,偏偏她要嫁的是这宫中的人,这规矩比曲陵侯府的礼数要复杂百倍不止,真是惹人头疼。

   起初少商有时也念叨,“凌将军喜欢我做什么,这么多东西,我如何学得来啊!”

   翟媪一瞥,“这话切莫让十一郎听了去,若是听见了,指不定如何郁郁闷气呢。”

   如今少商不再这么说了,有这点抱怨的功夫还不如多学些,省得嚣张跋扈的公主皇子,拿她凌将军新妇的名号,丢他的脸。

 

   凌不疑自然是知道程少商的性子的。起初连如何接诏都不晓得的程娘子,在这宫中,必定是吃尽了苦头,他自幼在这宫中长大,宫中规矩他早已习惯,只是细细想来,也属实是难为少商那性子了。不过,凌将军不知道的事,程嫋嫋将此事怨到了他头上。

  原是一次宫中平常不过的家宴,即定了亲,自然被推着坐在凌不疑身边,她于那时有些坐立不安,眼睛忍不住的东张西望,脑子快速地过着这些天里学来的东西,一时入神,竟于口中念叨起来,“五公主唤作...太子唤作...三皇子唤作.....裕昌郡主唤作...唤作什么来着....嘶....”凌不疑微微低头去听,脸上不自觉地笑起来,“不知如何唤,不唤便是了。”

  被打断思路的少商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怎么能不唤,丢人也就算了,若是阿母在,殿前失仪,少不了一顿打。”

  “不错,你还知道殿前失仪一词了,这些日子不算枉学了。”

   少商瞪他一眼,像只生气的兔子。

  “怎么偏偏我要嫁的是你啊!”

  “程娘子少些抱怨,子晟此生,怕是非你不娶了。”


  “不晓得如何唤便不唤,若是怕殿前失仪,跟着我唤便是了。”少商这才点点头。她同他坐得很近,她一时半会等累了,便也习惯将小半边身子的力气支在端坐着的凌不疑身上。凌不疑没说她,只乐得嫋嫋可爱,这样倚在未婚夫身上,怎么就不晓得是殿前失仪了呢。

   裕昌郡主来时,少商正要起身,被凌不疑拉住手臂就往下坐,“你倒是教我啊!”程少商有点急,这裕昌郡主可不是好惹的人物,比起脾气,比五公主好不了多少。

   只见皇帝皇后入席,五公主看准了程少商像个软柿子,“少商妹妹到底是在这宫中走动少,见了公主皇子还总是忘了行礼。”

   文帝与宣后来时便见五公主这幅咄咄逼人的模样,若是要争辩,程少商那张嘴纵是三个五公主都说不过她,只是宣后翟媪教导过她,切不可顶嘴,她又自知理亏,正要起身行礼,却又被凌不疑摁住。

   这凌不疑究竟要做什么,故意戏弄她呢?

   见凌不疑微微抬手,“五公主与臣是同辈,嫋嫋是臣要娶的新妇,自然无须同五公主问安。”凌不疑句句称臣,这话自然也不只是说给五公主听,连带着全殿的人都听明白了,程少商是他的人,为难程少商就是在为难他凌不疑。他又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叫她的闺名,显得极为亲昵。

    这话自然文帝和宣后也听见了,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五公主不好意思再闹,只臭着个脸入席。

    这宫里的吃食比起外头的那自然是好上不少,宫中庖厨做出来的点心更是无比精致,比她托三兄去寻来的点心还要好看,还丝丝缕缕地飘着清甜的味道。

   她爱吃甜食,儿时只能拼命填饱肚子,长大后才知原来世间有这样的味道,让人心情舒畅,都感受不到从前的苦了。

    可凌将军不爱甜食,也说不上不爱吧,他向来有什么吃什么,对食物好像没有什么偏爱。

   见少商轻轻舔舔嘴唇,眼睛勾勾地看着那一小块甜酥烙,凌将军想都没想,将酥烙推到她跟前,“吃吧。”

    她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当真?”

    在见凌不疑点头后,她的眼神里更是写满了“凌不疑大好人”六个字。

    从前饿肚子养下来吃饭的坏毛病还挺难改,那小块酥烙竟让程四娘子两口吃进了肚子里,惹凌不疑偷笑,“你慢些吃,不会饿你的。”

   小女娘抬起头,只见好多双眼睛看着她这不大淑女的吃相,三公主和裕昌郡主更是看得牙痒痒。

   少商有些尴尬地抬头,眼前的第二块酥烙,程娘子有些不好意思塞了。

   只见凌将军问宫人说了句话,又低头将第二块酥烙放到她跟前,“我问宫人多要了两块,在我身边,你不必如此拘谨。”

   文帝看了一眼宣后,笑着看凌不疑,子晟如今身上的烟火气是愈发浓了,他都快忘了冷冰冰的凌子晟是什么样的。

    那小女娘塞得满嘴的点心,身旁的男子顾着给她倒茶,念叨着“你吃慢些。”

   

    后来少商去将军府中找凌不疑,彼时凌不疑还在处理公务,午后时分阿飞不知道从哪给她端上来足足十块那次宴会上一模一样的酥烙。

    阿飞终于聪明了一回,说对了话,“女公子先用些点心,这是少主公厨房里时常备着的,若是不够,喊我便是。”

    少商喜滋滋地将此事讲给了宣后听,说起这事时,小女娘的脸上还泛着淡淡的红晕,宣后与翟媪相视一笑。

   “陛下这回可真是看错了,说什么子晟冷冰冰的,这对程娘子的偏爱啊,我瞧着,显眼得要把这黑天都照亮了。”

 

二.

  宣后疼少商是把少商当亲女儿养的,什么好东西好吃食,总是想着少商,惹得公主们瞧着也怪酸的,这有了凌不疑当夫君也就罢了,怎么连带着皇后也偏心她。

   宫中时常有品质极好的衣料缎子,宣后总是挑好看的颜色给少商,少商不善女红,便吩咐了按少商的尺寸做成衣裳,宣后瞧着这些好看的衣裳套在好看的人身上,自然高兴。

   少商时而也觉得宣后过于偏心她,也拖着小脑袋问宣后,“皇后娘娘将好的都留给妾,事事都偏心妾,不怕公主们难过么。”

    宣后笑吟吟,“公主们从小到大锦衣玉食,没吃过苦,衣裳吃食什么好的没见过,倒是你,知道缺衣少食是何滋味,才懂珍惜。你能知道本宫偏心你,值得了。”

   “可妾总觉得,妾不值得的。”

   “有什么不值得的,你能懂本宫的心意,便都值得。”

    翟媪听着二人间的话,微微开口,“婢听闻城中有一玉簪样式,剔透无暇,润泽透明,以月丹为样,别于女子发中,便如花开枝头。”

    “为何突然说起这事?”宣后看了一眼翟媪,翟媪向来不多言的。

    翟媪微微一笑,“婢瞧着,女公子头上的这玉簪不像是宫中之物,也非皇后娘娘赏赐,女公子近日又未曾出宫,这簪子,怕是凌将军送的吧。”

    宣后一听,笑开颜来,笑的不是少商的害羞样,笑的是凌子晟也开始懂女子心事了?

    “你莫说了,想来你说的不错,少商这耳朵呀,要滴出血来了,别真的滴出来血,传出去还以为长秋宫如何亏待了子晟的新妇呢。”

     翟媪笑着扇着扇子,“莫说皇后娘娘偏心于你,婢看着,凌将军才是最最偏爱女公子的那个。”

  

     后来宫中得了一批上好的布料,宣后说是让少商挑个颜色,公主们大多挑的枫叶红美蝶绿那样艳丽动人的颜色,宣后看着少商,再看看那些叠作一小堆的布料,“本宫瞧着,这个颜色好看。”宣后指了指那匹石蕊红的布料,言下之意,这个颜色适合少商。

   少商生得白嫩,再配上这样的嫩色,一定好看。

   少商上下一扫,“皇后娘娘,妾想要山矾的那匹。”宣后看一眼那颜色,“平日也不见你穿这样的颜色,也不见这宫中女子爱这清素的颜色,你倒是别致。”

   程少商的心思向来同平常女子不同,喜欢就随她去,古灵精怪的,一匹布也不怕她捅出什么篓子来。

   “妾自有用处。”

    这事隔了段日子宣后也就忘了,也没有谁闲着去打听一匹布的消息。

    直至某日凌不疑到长秋宫向皇后娘娘问安。

    那日凌不疑少见地穿了一身清素的颜色,比月影的颜色还要再淡些,显得凌将军的气势不比往常锋利,添了几分温润,又添了几分意气风发。

    “山矾?”翟媪轻声道。

   宣后左看看右瞧瞧,再同翟媪眨眨眼,“原来程娘子说的自有用处,是这个意思啊。”

    “程娘子好眼光,这衣料颜色果真适合子晟。”

    凌不疑难藏眼中温柔与笑意,“是少商,言儿臣总穿暗色,显得过于沉重冰冷了。”

    前些日子少商不知用什么法子从阿飞那换来了凌不疑衣裳的尺寸,托人将那山矾色布匹裁成了衣裳,“子晟,你别总是穿暗色,显得你好像,不可靠近。”

    凌将军不以为然,要那么多人靠近他做什么,程少商肯靠近他就好了。但程娘子又给了他一身浅色的衣裳,程娘子给的,他自然没有不喜欢的道理。后来才得知,那颜色款式都是少商仔细挑的,凌将军更是宝贝那衣裳宝贝得不得了。

    那日夜里宣后说少商,“子晟他要什么东西没有,你得了好东西要自己留着才是,这些年来宫中赏赐,他什么都不缺的。”

   少商笨拙地绣着花,终于扎出来一朵花的花瓣,“宫中赏赐是宫中赏赐,妾的心意,又是另一回事。”

    大多数人只见凌将军偏爱程娘子,可凌将军心中温热,也知程娘子偏爱于他。

        他们俩原就是不被偏爱的人,机缘巧合冥冥之中又凑到了一起,硬是要将彼此这暗沉的天地,用相惜的偏爱,燃出一片星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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